他靠着凳子歇着,胸口剧烈的起伏,让他半晌都难以恢复过来,身上密密麻麻的痛像是有人拿着锯子在一点点的锯着他的骨头,他都要听得见自己骨头变成渣子落地的声音了。
他很想哭,可都忍住了,以前哭是因为他知道,哭着回家总有人替他出头,后来哭,是因为他知道,他回不了家,他现在,他不能哭,因为他知道,哭,并不能改变一切,反而是要他一遍遍的记起难过的往事,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什么都没有,就是哭了,也只能擦眼泪,所以啊,他早就告诫自己,勇敢点,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是,他还是难过。
他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难了。
想到这里,谢文文突然就笑了,他歪着头,入目的一切都让他学会了,认清现实。
由于坐在地上根本够不到桌上的匣子,好不容易够到了却打翻撒了一地。
竹签应该有上百根,撒在桌子底上,他的身上,头丝里也有。
谢文文手哆嗦的捡不起来,好不容易抓到一根却又掉了,他却十分有耐心的一次次的去捡拾。
认真而又疯狂。
他拿着竹签的手在抖。
尖锐的头就像是会刺入身体里的尖刀。
这可是十大酷刑之一,他不敢朝自己下手,却又没有其他办法了。
如果……一开始就有办法……他何至于叫自己走上这样一条他几乎要走不下去的路呢。
路是他自己选的啊……
他自己选的……
心下一横,谢文文再也无所顾忌的对准自己的指尖刺了进去。
“唔……”
钻心剜骨的痛叫他忍不住呻吟出口,竹签才没入一小截,可他却好似从刀山火海趟过了一遍。
被刺入的位置往外冒着血珠,谢文文清楚,只有针根刺进去,才能真正的有用,不然难以抵抗蟾毒之力。
他要……拼了命了啊。
谢文文皱着脸,紧咬着牙,眼眶睁的大大的,血丝布满了眼球,纵然手抖的几乎要捏不住竹签了,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用力的扎进去一根。
伴随着谢文文压抑又抑制不住的痛苦哀嚎,直到整根都插进去,看不见了,他也好似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连坐也坐不住,滑倒在地。
他仰躺在地上,后背的肩胛骨呈现出紧张的状态耸着,后槽牙也还紧咬着……
说好的不流泪,可眼泪啊,却还是不听劝的从眼角滚到了地上,印染。
十指连心,痛的他差点晕厥过去。
可……他当真也没有感受到蟾毒的痛了。
那些太医没骗他……的确能够有效的止痛,可是,这锥心刺骨之痛,他又怎么办呢?
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的受罪罢了。
向死而生。
汗水打湿了他的后背,也湿了前额的头,滚在地上,也分不清究竟是眼泪还是汗水了。
他四肢无力的瘫在地上,宛如没了生机。
胸口的起伏也低微得几乎要没有了。
他宛如油尽灯枯之相,只剩下一双眼还睁着,眷恋又平静。
灰败的一张脸,再没了往日的生机勃勃,只剩下苍白与麻木,唯一红着的是那刺入了竹签的手指以及脖子。
下唇被咬出了深刻的牙印,虽然未见血却凹陷进了肉里。
明明说好的,离开了是非之地,他就再也不用委屈自己,再也不让自己吃苦受罪了,可今日,又算什么呢?
空旷的屋舍里响起一声轻嘲。
谢文文似哭又是在笑,他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门从里面打开,谢文文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了太阳底下,头却已经拆了高髻,束着头巾,半披在身后,他又跟个无事人一般。只脸上依旧憔悴苍白,纵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脸,却还是同往日不同,看着叫人觉得他笑得过分勉强。
眼里也没有了神采,透着疲惫。
谢文文没等到刘小天回来送饭,他猜测,或许是还没到约定好的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