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黑。
卧室一片宁静,两人靠着床头看自己的读物,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汪悬光看欧美财经与科技新闻;秦销看明天谈判用的背调资料。
秦先生的日常工作,除了穿着精致考究的西装,笑眯眯地出去吓人,也有无穷无尽的“规划”
、“报告”
、“提案”
和“评估”
等文件要读。
明天要见的是门远房亲戚,《防间谍法》修改后,他部门的权力增大。权一活了,人也就红了。对方一定会把谱摆出来,因而需要了解他的方方面面。
中国市场的信息极度不透明,外国公司投资之前,需要背调公司调查目标企业的业务、财务、法律信息、历史数据、管理人员的背景,以及市场、管理、技术风险等。而《反间谍法》的新增部分模棱两可,有极大可能将收集当地市场和竞争对手的情报,这项正常的商业行为,视为间谍活动。
近期有多家与外企合作的背调公司被国安突袭,拘捕了数名中国员工。
其中两家公司的地下老板都是秦销。
聊着聊着,室内没人说话,便仅剩轻微的呼吸声。
汪悬光要看一段新科技产品的视频展示,去枕边找耳机,一回头只见秦销居然抱着ipad睡着了。
一颗子弹葬送了怪物级别的体力和精力。从前秦销只睡四五个小时,白天精神抖擞地做决策、开会、社交、吓人,晚上亲亲抱抱黏黏糊糊,压着她射两三次还意犹未尽。
这会儿还不到十点,他已经睡熟了。
汪悬光轻手轻脚地把ipad从他怀里抽出来,又帮他把脖子在枕头上推正,熄屏前瞥了一眼,顿时皱了一下眉心。
——他才看了两页资料。
·
翌日。
秦销不记得昨晚看了几个字,两杯浓缩意式下腹,还在车上困得直打哈欠。幸好蓝秘书从副驾驶上回过头,简要概括背调资料,又准备了两种谈判策略。
谈判结果自然是双方都很满意。
中午由秦销做东,与这位远亲在某深巷的私人会所用餐。
餐后秦销又和一些许久没见的亲朋好友聊了会儿,大家顾忌着他的肺,也没当着他面吞云吐雾,雪茄盒没开,便对伺候他们抽雪茄的漂亮交际花动手动脚。
秦销为了自家安全“瘦身”
,割下来的肉送给亲朋好友,当作这些天大家担待他那个“疯婆娘”
的礼物。礼尚往来是一种美德,他送了一块肉,对方也会回以一两个红章。
出门一趟,收获颇丰。
到家时才下午三点多,汪悬光从办公室回来的早,坐在桌前看她自己的财务报表和洗钱进展。
“最后谈了几成?”
秦销换下外衣,洗了个手:“什么几成?”
“你上午……”
汪悬光转过身看他,素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狐疑,“你上午是怎么谈的?”
“立刻放人,撤掉罪名,过两个月还会有几次提前知会的突袭。”
“条件呢?”
“没有条件。”
汪悬光疑惑:“没有交换?”
“他想要的是我的人情,不是我送过去的钱。”
“在你们的游戏规则里,‘人情’等于‘野牌’,”
汪悬光思忖几秒,“以后他可能会问你要一大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