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苹心中暗暗说道:“不,我不要留在这里,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找你。”
但这话她只是心里在想,并没说出口来。
祝文华自然看得出自己甥女情有所钟,但时间紧迫,急忙低声道:“如苹,桂花送来多汤,时间已经不早,你该走了。”
方如苹拿眼望望凌君毅,只好往外走去。祝文华一手捻须,说道:“凌老弟,你机智过人、自然毋庸老夫叮嘱,老夫在此预祝你顺利救出令堂,再来敝庄一叙,莫要让如苹望穿秋水。”
凌君毅脸上一红,抱抱拳道:“多谢庄主金言。”
祝文华微微一笑道:“凌老弟,恕老夫不送了。”
凌君毅不再多说,便举步走出密室,身后书橱,也缓缓阖起。这时方如苹端起漆盘,俏生生地掀帘走了出去。凌君毅缓步走近逍遥椅,舒适地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暗中运气调息。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接着响起殷总管尖沙的声音,在门口低声说道:“启票庄主,属下有紧急之事面报”
凌君毅当然没有出声。过了半晌,殷总管敢情没听到庄主的声音,接着说道:“庄主可是睡着了么?”
他明知祝文华喝下参汤,此刻已经昏迷过去,但他还是不敢丝毫大意,话声出口,人却依然站立门口,并末立即进来。
这样又过了一会,殷天禄口中“噫”
了一声,惊异地道:“这就奇了,庄主内功何等精湛,怎会睡得这么沉?”
这话正是他破门而入的理由了!殷天禄这回大着嗓门高声叫道:“庄主,庄主怎么了?”
这书房四周,早已布置了他的党羽,再大声叫喊,也不伯惊动了人。
他喊声出口,但听“砰”
的一声,书房门被他一掌推开,门帘掀处,人已经冲进房中。目光迅速一瞥,发现祝文华双目紧闭,已在逍遥椅上昏睡过去。殷天禄故作吃惊,一步掠到椅前,急急问道:“庄主,庄主,你怎么了,快醒一醒。”
伸手在祝文华额前摸了摸,脸上飞闪过一丝阴笑,突然双手齐发,十指连弹,闪电般点了祝文华胸前八处大穴。凌君毅早有准备,默运护身真气,护住了全身穴道,自然不会被他点闭要穴。但躲在密室里的祝丈华,却不知道凌君毅已经练成护身真气,看得暗暗惊凛,心中想道:“殷天禄原是黑道出身,武功本己不弱,近年又经自己点拨,一身所学,就是比之当代一流高手,亦无多让。他这连点八指,出手极快,认穴极准,凌老弟纵然末被他们迷药迷倒,但却仍然受制于人,无异是羊落虎口了。”
殷天禄直起腰来,缓缓走近南首窗前,伸手拉开窗帘,开启窗户,从桌上取起烛台,向视窗晃了三晃。过没多久“唰”
的一声,一道人影,穿窗而入。殷天禄慌忙迎上一步,拱手道:“侯兄请了。”
那飞身边来的是个瘦长青衣人,冷冷说道:“殷兄如期交人,此功不小。”
凌君毅听得心中-动,暗道:“这姓侯的莫非就是侯铁手?”
但因两人都在身前,不好睁眼偷瞧。殷天禄乾笑道:“侯兄好说,兄弟接到上面谕令,立即着手布置,差幸能如期交差,哪能说得上功劳?”
说到这里,指指逍遥椅上的祝文华,说道:“祝庄主就在这里这书房四周,都己布下兄弟心腹,如何把他运走,悉听侯兄指示。”
瘦长青衣人道:“此事不劳殷兄费心,兄弟自会把他带走的,只是殷兄安排的出庄路线,该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殷天禄道:“侯兄放心,决无问题。”
瘦长青衣人说了声:“很好。”
回身朝南首窗口,举手击了三掌。但听又是“唰”
、“唰”
两声,两道人影飞快地从窗外掠入。那是两个身穿灰衣的大汉,一个肩上,还背着一只麻袋。瘦长青衣人向两个灰衣大汉挥挥手,指着祝文华道:“把他装入袋中。”
两个灰衣大汉躬身领命,一个张开袋口,另一个抱起凌君毅身子,放人麻袋中紧紧紮好。瘦长青衣人道:“兄弟走了,这里该如何善后,殷兄不用兄弟交代吧?”
殷天禄连连点头道:“兄弟知道,侯兄请吧。”
瘦长青衣人没说话,伸手向两个灰衣大汉打了个手势,飞身穿窗而出。两名灰衣汉子毫不怠慢,由其中一个背起麻袋,另一个紧随他身后,两人动作敏捷,跟着青衣人飞纵出窗,脚尖点动,不过两个起落,便已超围墙,消失不见。凌君毅被装在麻袋之中,他们说的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只觉麻袋被人背在背上,起伏纵跃,不多一会,便已出了龙眠山庄。大概奔行了十几丈路,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前面不远有人问道:“得手了吗?”
接着是侯铁手的声音回道:“回公子,已经得手了。”
凌君毅心中一动,暗道:“侯铁手称他公子,那是在开封街上遇到的蓝衣田公子了。”
只听田公子道:“很好。”
敢情田公子话声一落,转身就走,于是背麻袋的汉子也很快跟着奔行。
凌君毅细听脚步声,一共只有四个人,那是蓝衣人田公子,侯铁手和二个灰衣汉子。只来了四个人,就敢深入龙眠山庄,劫持潜龙祝文华,虽说龙眠山庄已有理伏内线,但这帮人的胆子,也算大到了极点!这回足足奔走了顿饭工夫之久,估计离龙眠山庄,少说也有十几里路,一行四人才又停下步来。
只听道旁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迎着道:“公子回来了?”
田公子只用鼻孔“唔”
了一声。
接着有人打起车帘的声音,田公子一脚跨了上去。同时,背麻袋的汉子把麻袋从肩头放下,迅速解开袋口,两名灰衣汉子扶着凌君毅上车。凌君毅双目紧闭,装作昏迷,任由他们摆布,只觉车厢甚是宽大,两名汉子把自己放在右首,靠窘车厢坐定,便自退去,接着,侯铁手也跃上二牢来,傍着自己坐下。接着,车子开动了,驾车的扬起马鞭,在空中劈拍作响,于是马蹄声,车轮声,夹杂响起,车行由慢而快,车厢也随着起了轻微的颠簸。
凌君毅虽没睁开眼来,但可以想得到这辆马车,定是相当华贵、不但车厢宽大,装饰考究。就拿由两匹马如此宾士,车身只有轻微的颠簸这一点来说,也可见这辆车在打造之时,设计何等精细?凌君毅知道这主仆二人,武功极高,防他们瞧出破绽来,是以只是靠着车厢,任由车子颠簸,闭目养神。反正自己已经混进来了,他们自会把自己送到要去的地方,半途中用不着偷瞧。车上的田公子和侯铁手,也各自闭目而坐,谁也没有说话。两匹马奔行极快,真有风驰电掣之势。天色已由黑夜到了黎明,车厢中渐渐有了光亮,凌君毅更是特别小心,不敢丝毫大意。奔行的车子,渐渐缓了下来,终于在林边停住,两个驾车的汉子很快跳下车座。树林前面,好像早已有人等候,这时只听有人趋近牢厢,隔着帘子,恭声说道:“小的褚松九,给公子请安。”
田公子连头也没动,只打鼻子里“唔”
了一声。
侯铁手冷冷地道:“你给公子准备的早点呢?快拿上来。”
那人连声应“是”
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递上两个朱漆食盒。侯铁手伸手接过,那人立时放下车帘,退了开去。此时早已有人卸去马匹,另外换了两匹健马,套好车子,敢情连赶车的汉子,也换了班,车子又开始向前缓缓驰去。
只听车后响起那姓诸的人的声音说道:“小的恭送公子。”
车上当然没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