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娃儿见母亲不打他的小屁股,先把心放进了肚里,又见香宁公主想要在自己家里借宿,他便用小小的声音说道:“娘,她是个妖怪,偷了咱家一只羊吃!”
他母亲俯下身打了他小屁股一下,笑道:“让你胡说,看我不打你,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识数儿。”
说完,她又对香宁公主道:“这孩子啊,一出生就是傻子,都快四岁了,还不识数,我家就三十只羊,可这孩子总数错,不是多出一只就少了一只,没一天数对过!”
香宁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想:“嘻嘻,你儿子可不傻,一点儿都不笨,羊丢了算啥呀,他竟让我赔他一匹马!你说他不识数,他确实三十和二十九分不清,但马比羊好,这他可知道,专门要好的,就凭这个你能说他傻?”
那少*妇道:“来吧,姑娘,到我家来。”
说着,她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拉着小娃儿,在前面引路,香宁公主在后相随。
说也奇怪,那只大公羊对香宁公主特别亲近,自从见到香宁公主后,便一直待在她身边,见到香宁公主举步,它也“咩咩”
地叫着跟着她走。香宁公主伸手摸了摸它的皮毛,道:“你家这羊可不认生,见到我后一直对着我叫!”
那少*妇回头道:“你说这只羊啊,嘿,它可有本事了!它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一个偷羊贼给偷走了,那偷羊贼骑了匹快马,逃得飞快,我家那汉子唉,那时我家那汉子还活着,硬是没追上那贼!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羊竟然自己跑回来了,想来是那偷羊贼还没来得及吃它,它就自己想法儿逃回来了!你说它有能耐吧!”
这少*妇快人快语,可能是平常也见不到香宁公主这般仙女一样的人物,所以打开话匣子就说个没完。香宁公主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这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吧?那个偷羊贼还偷了什么?是不是还有羊奶和地瓜?”
“咦!你怎么知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确实还丢了这两样!”
少*妇奇道。
香宁公主笑道:“没什么,我想要是那人光吃地瓜就吃饱了,不就犯不着吃它了吗!”
说着,她伸手去拍着那大公羊的头,大公羊抬头去舔她的小手,香宁公主嫌它口水太多,咯咯笑着躲避。
那少*妇也笑道:“说来也怪,这羊见到你还真亲啊,象是以前认识一样!”
“说不定以前还真认识呢,你说是不是啊?”
香宁公主低头去问那羊,大公羊赶紧又叫了两声,表示以前认识。
香宁公主想起来了,很久以前,她和莫启哲逃命,曾去六里外的树林里避难,莫启哲偷过一只小羊羔,她舍不得吃它,把它放了,想必就是眼前的这只大公羊吧,它都长这么大了!好人有好报,自己曾救过它一命,现在它的主人也救了自己一命!
走进了这户人家,香宁公主看了看院内四周,可真是家徒四壁啊,除了院角处一个大大的草垛外,整个院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小娃儿赶着羊把它们圈到后院的羊圈里。
进了屋子,香宁公主问道:“家里就你们两人吗?大嫂贵姓?”
少*妇叹了口气,道:“我当家的不久前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游儿两个人了。我夫家姓陆,你叫我陆嫂就好。”
香宁公主听她说起伤心往事,心中微觉过意不去,安慰道:“现在天下到处都在打仗,死得人非常多。唉,打起仗来谁最受苦,还不就是老百姓嘛!”
陆嫂道:“我们本来住在山阴”
“山阴?你们是从浙江迁过来的啊?”
香宁公主惊问,原来这陆嫂竟不是汴梁本地人。
陆嫂点了点头道:“我们当家的脑袋有病,别人见汴梁遭灾,都争着往南方逃,他可倒好,说什么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说些什么我也听不懂,可他却一定要把家从山阴迁到汴梁来,说要和金兵抗争到底。结果到了这里,我和游儿倒没什么,可他却因为水土不服,连生几场大病,终于送了性命。”
说着,陆嫂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香宁公主也是神色黯然,安慰陆嫂道:“如果咱们大宋的男儿都如陆大哥这般有血性,我大宋又岂能亡国,谁又敢来欺负咱们!”
两个女人齐声长叹,相对无语。这时叫游儿的小娃儿圈好了羊,回到了屋里,见娘和香宁公主都不说话,便很乖地坐到一张小凳子上,拿着一支小木棒在地上乱画,也不知在画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陆嫂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饿了吧,你瞧我,一提起我那当家的,竟没给你们准备饭,稍等一会,我去做饭。”
说完,她便向厨房走去,忽然她回过头来,对香宁公主道:“还没问姑娘姓什么哪?”
香宁公主“啊”
了一声,她从来就没有向人做自我介绍的习惯,别人不问,她便不说,听陆嫂问话,她道:“我姓赵,你叫我香宁就好。”
陆嫂点头道:“好,那我就叫你香宁,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准备饭,都是做好的,一热就行。”
香宁公主见陆嫂去做饭,便转头看在地上乱画的小娃儿,问他道:“你姓陆,叫游儿?”
“我姓陆,但我不叫游儿!”
小娃儿放下手中的木棒答道。
香宁公主一愣,道:“你娘不是叫你游儿吗?”
“是啊,我娘是叫我游儿,可你又不是我娘!”
小娃儿振振有词地道。
“啊我不是你娘,你不说我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