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藥筐沉默好半天,視線幽幽眺望到不遠處的群峰上。
亞爾斯將團雀戳回頭髮里,跟著他看過去:「去那邊?」
白朮沉吟片刻後,搖了搖頭:「還是算了,這些也足夠用些時日,總務司既已解決了問題,估計過不了幾天被采走的藥材就會正常流入市場,到時候收購也來得及。不知廬中如何了,我們先回去吧。」
亞爾斯自然都聽他的,山頂風大,路也有些陡峭。將藥筐收好後,亞爾斯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留意白朮。
白朮哭笑不得:「我在之前也常入山野獨自採藥,你大可不必如此憂心。」
亞爾斯點點頭,回頭頻率從兩分鐘一次延長為五分鐘一次。
白朮:「……」算了,隨他去吧。
白朮不由得思考自己在亞爾斯眼裡到底是個什麼易碎品形象。
嘴上說著不知醫廬如何了,白朮回程的路上倒也半點不急,阿桂已經來醫廬當了兩年的學徒,小傷小病獨立診治毫無問題,就算有他覺得棘手的病症……璃月又不只有不卜廬一家醫廬,頂多是別的醫師稍遜於白朮罷了。
於是白朮一路上東看看西掃掃,靠著如同安裝了藥材掃描儀的眼睛66續續快將兩個藥筐填滿了。
亞爾斯舉著果子讓鳥叨,對此抱有欣賞態度:「賊不走空。」
「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白朮笑得陰風陣陣:「長生,回去的時候提醒我去萬文集舍再買幾本學堂教材。」
令白朮略感疲憊的文盲先生愉快地掰了兩粒松子給團雀,伙食搭配還算豐富。
半個多月前誰在心裡承諾不逗弄老闆的來著?
鬼記得。
藥筐都滿了,後半段路某種意義上也算遊山玩水。白朮一路上為亞爾斯科普著提瓦特一系列的常識與璃月成語應用,等隱約看見璃月港的輪廓時,小團雀蹬鼻子上臉,已經窩在半獸人發質略硬的頭頂上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兜帽一蓋,狼耳之間團著的鳥跟著晝夜顛倒,睡得好不快活。
亞爾斯問白朮:「你剛才說蒙德的甜甜花釀雞,能做小盤的嗎。」
白朮像是被戳中了笑點,一手握拳抵唇,想擋住略有失禮的笑容,卻擋不住眼底滿溢的笑意。
亞爾斯在木橋上不自覺停住腳步,怔怔看著他,無人看見的耳朵忽然抖了抖。
白朮顯然察覺到他的視線了,輕輕咳了一聲,收斂些許:「抱歉,不是在笑話你。」
「哦,沒事。」從這個方向進入璃月港,過了木橋就是螭虎岩,小販的吆喝聲迴蕩在空氣里,亞爾斯緩緩別開視線,又恢復之前平板的聲調,「之前答應了廚師要給反饋,我先去找她了……草藥放在我這吧,我很快回去。」
與白朮就地分開,亞爾斯循著最濃郁的辣味找到萬民堂後,在門口停住腳步。
卯師傅招呼道:「客人要吃點什麼?」
亞爾斯沒聽出來招呼的是自己,一張帶了點病氣的蒼白面孔笑著在腦海里飄來飄去……
白朮時常掛著笑容,亞爾斯卻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見他笑似的,連氣味都如此愉悅。
第8章碰瓷飯票的團雀又有什麼錯呢
「口味怎麼樣?」
「能吃。」
「更具體一點的……」
「熟了,能吃。」
「……」
香菱捏著自己的小本子,一臉凝重。
這個……根本沒有參考價值啊……
香菱不再提問,亞爾斯就低頭目不斜視對著木質桌面紋路發呆,香菱的表情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越來越凝重,鍋巴腦袋上頂著收回來的空盤子,左右看看。
香菱艱難啟齒:「呃,就沒什麼別的評價了嗎?」
亞爾斯想了想,道:「長生說味道很奇怪。」
胡桃扶著帽子探頭:「在聊什麼?」
「在聊我從楓丹學的菜,亞爾斯的評價沒什麼參考價值嘛……」香菱一邊說一邊抬頭,眼前一亮,「胡桃,你要來嘗……」
胡桃舉著黑卡扭頭就跑:「哎哎,你們等等我呀!香菱我這還有生意先不聊了回頭見啊!」
「嘗嗎……」
香菱長長長長嘆了口氣,垂頭喪氣,不太抱希望的又問了一遍:「一周下來只有你願意試吃,亞爾斯,你真沒有別的反饋了嗎?」
亞爾斯環視著萬民堂,他來的時候客人就走得差不多了,香菱和卯師傅在清理殘羹剩飯,看得出來這家店的生意很好,幾乎每桌都有還沒來得及清理的痕跡。亞爾斯估摸了一下普通人的承受度,終於給出他坐下以來最有價值的反饋:「味覺沒問題的話,大概沒人會買這道菜。」
雖然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香菱還是有些可惜,但她很快打起精神,又給亞爾斯打包了一份自己閒暇時烤的餅乾,熱情道:「謝謝你幫我品菜,歡迎下次再來呀!」
餅乾被包裹在薑黃色的油紙里,隔絕不住濃郁的奶香味,亞爾斯頭也不抬路也不看的用觸角走路,躲開一群玩瘋了在路上狂奔的小孩,捏著油紙包上淺紅的繩子晃了晃,嘴角挑了挑,將東西收了起來。
他轉過街角,毫不意外的看到剛才見到的姑娘在樓梯上倚著憑欄,兩指夾著兩張黑卡對他晃了晃。
「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幸會幸會——」胡堂主捏著黑卡,金色字體閃瞎路過人的狗眼,「最近在辦活動,葬禮不論規格統統九折還送豪華紙紮馬車,這位朋友,有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