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斯這幾天幫忙帶孩子,還看顧他們的安全,老人們都輕鬆不少,滿面榮光的送過來兩筐土特產——鮮筍、蔬果和琉璃百合,其實還有幾塊石珀,成色品相上乘,是貴重的寶石,被白朮悄不做聲的留在他們暫住的小院裡。
下山走到來時的竹林小路,一路上連一滴史萊姆路過留下的凝珠都沒看見。
乾淨過頭了。
白朮有些好笑的問他:「你帶著他們走到這麼遠?」
一提到這事兒,亞爾斯眼神都透著一股子死寂。
自從他被這群半大小鬼們纏上後,每天出門都好像溜了一群的拆家犬,拉著他上躥下跳的,嘴裡還嗶嗶啵啵個沒完沒了。
為了消耗他們的精力,輕策莊方圓兩里地的小型魔物都遭了大殃,上至在水邊裝成蘿蔔秧的騙騙花,下到歲月靜好的史萊姆,最後的歸宿都是冒險家小分隊的玻璃瓶。
中途還有一隻把自己團起來滾著趕路的幼岩龍蜥,好死不死迷路迷到亞爾斯眼前,這東西不是小孩能打過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還沒來得及進行群毆,眼前一花,無辜的幼岩龍蜥的身軀倒在地上,魔物死亡後的灰燼中,兩根骨片閃閃發亮。
希望它下輩子能自帶導航系統。
輕策莊周邊本來就沒什麼魔物,僅有的那點沒多久就被嘗到甜頭的小分隊打的差不多了,昨天實在找不到的受害對象,又不能帶著他們走出輕策範圍,亞爾斯冥思苦想,在輕策西北方向的瀑布下,找到一處立於水潭中的高低不一的木樁。
回去時每個人的衣服都半濕不干,臉上齊刷刷洋溢著幸福的笑臉。
除了撈了一下午「不慎落水」的幼崽的亞爾斯,和站在他肩上被迫有難同當的松子。
哪怕有元素力隔離湖水,他也難受的飯都沒吃,急匆匆回屋關緊門窗,主寵動作一致,瘋狂甩毛。
但白朮早就看透他了——真的不想和孩子們出去,亞爾斯有一萬種方法擺脫他們,以他的能力,全輕策莊的人把地皮翻過來都不一定能找到他。
亞爾斯語帶一絲蒼涼:「這附近未來一年,應當都不會出現魔物了。」
長生萬分同情:「一年後,我們就要回來義診了。」
亞爾斯:「……」
長生幾乎潸然淚下:「一年後,他們長大一歲,活力更勝如今。」
他今天一定要吃蛇羹,白朮攔著也不好使。長生危險規避已臻化境,在他眼神變化的一瞬間,尾巴一甩,盤到白朮的腰上,後者腰腹一涼,臉上笑容都險些沒繃住,打了個寒顫。
亞爾斯一手抓了個空,反應力也不是擺設,手比腦快,另一隻手向下抓去。
「呃……?」
肌膚相接的觸感溫熱,手下肌肉猛地收縮一下,亞爾斯表情空白,一格一格的抬頭,和白朮對上視線。
一秒,兩秒。
微涼的腰窩被自己掌心的熱度同化,逐漸分不出彼此的體溫,有無形的火焰從相接的地方燃起,吞噬細胞骨髓順著神經向上攀爬。
認識以來,白朮臉上幾乎無時無刻不掛著的笑容如湯沃雪般迅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飾的驚愕,那雙黃金豎瞳中翻湧起波瀾,又真切的倒映出自己傻子一樣的呆滯模樣。
火焰愈演愈烈,席捲全身,掌下肌群無意識蠕動的觸感如錘擂鼓,砸得亞爾斯猛然回過神,把不知道放了多半天的手抽回去。
這熱度簡直不知所謂,亞爾斯把那隻作孽的手藏到背後,無意識的握著拳,像是要留住驟離後的餘溫,本人則毫無所覺,生怕白朮感到被冒犯。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
他頭腦全空,都不知道自己在說話。
被評價為智珠在握、心眼忒多的白朮不比他好多少,仔細看去,瞳孔都有些震動。
順便一提,後一句評價出自往生堂七十七代堂主的真情相贈。
白朮緩過神,把僵在背上的長生盤迴脖子上,移開眼,髮絲揚起時隱約可見微紅的耳根。
「……無事。」
一路無話,長生回味自己幹了一件如此驚天地的好事,亞爾斯還在頭腦發熱的神遊,而白朮……
一向能說會道的白朮也不知如何開口。
哪怕心眼挖成蜂窩煤,說到底,白朮也是個普通人。
他前二十年苦讀醫書,跟著師父和師姐辨草識藥,丹爐也炸過,劑量也弄錯過。接過師門與長生建立的千年契約後獨自闖蕩,年紀輕輕建立了如今聲名斐然的不卜廬,不忍世間病痛苦楚,又立下決心尋求長生之法,數年過去,進度依舊停滯不前。
聽上去像個大反派才會有的前半生經歷。
按照話本的套路,他這種類型應該苦尋不得,最終失了智一樣動用魔神遺恨之類的終極殺器來煉藥,或者解封璃月國土下的哪個魔神想要研究,結果自食惡果什麼的……白朮和長生如此苦笑著調侃自己時,後者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就在他翻遍古籍一無所獲時,亞爾斯出現了。
一個憑空出現,致命傷無比醒目的人……哪怕這人的心臟位置有異並未被貫穿,在他搶救時流的血也夠一個成年男子反覆去世三個來回了。
最開始白朮進行搶救,是不能對一條生命的逝去袖手旁觀。
隨著搶救的進行,白朮卻發現對方體內有一股純淨的力量源源不斷的為他輸送著生命力,強行令這具瀕臨死亡的軀體煥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