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場地有點簡陋,但仍然不損白朮的好心情。
「異國風光果然還是身臨其境才更能體會,須彌的蘑菇種類有很多,這次還能帶回去研究一二,也許會帶來全的思路。」白朮摩挲著長生脖頸,彎起眼眉。
「雨林的蘑菇大多有毒,外國來客的話,還是要謹慎觸碰的。」
一雙闊而長的獸耳從椅背後立起來,深綠墨發的青年拍拍褲腿上的泥土站起身,手指一轉,將手中本與筆輕巧收了起來。
與他那雙招搖的大耳朵相對應的,是他起身後微微搖曳的墨綠尾巴,毛色油亮光滑,一看就被保養的很好。
青年轉過身來,走過來友好的伸出手:「我是提納里,畢業於生論派,現在擔任巡林員的工作——如果對須彌的蕈子感興,我比較推薦之前出版的《須彌植物志》,能夠有效採集很多表體有毒的蘑菇。」
白朮同他握手,同樣友好道:「我名白朮,這位是我的伴侶亞爾斯。提納里先生,久仰。」
這句「久仰」還真不是客套話。
白朮對須彌這種多生態雨林中才能生長出來的種類繁多的蘑菇與各類特產植物早就有了好奇心,包括蕈獸也是一副菌子成了精的外表,提納里剛剛推薦的書正是他本人所著,這一位對雨林中植物的了解程度可以算得上當今須彌之最了。
巡林官的工作可不只是巡邏森林和防護,雨林中各種色彩斑斕的植物和「死域」同樣危險,解毒與醫治,同樣是這位巡林官的拿手工作。
不僅如此……
提納里對亞爾斯微笑頷,穩重中也忍不住透露出一點好奇:「你好。亞爾斯先生……冒昧詢問,您的種族……」
在璃月早先被白朮按了個「巴螺迦修那」名頭的亞爾斯面對這位被碰瓷而毫無所覺的正主淡定的不行,面不改色的張口就來:「璃月中也有些半獸半人的存在。」
提納里恍悟:「啊,原來如此……是傳聞中的半仙之體麼?」
亞爾斯抿了下唇。
他可什麼多餘的都沒說。
白朮繃住嘴角,沒讓自己的笑容過社交禮儀範圍外。
長生都嘆為觀止。
在璃月就是須彌來的巴螺迦修那,在須彌就成了地道的璃月人——他甚至還碰瓷了一下半仙之體。
亞爾斯有說謊嗎?
他當然沒有。
他只是用了一點點話術,陳述了一句事實,卻極具誤導性。
長生腹誹:一看就是和白朮混得多了,含糊其辭、混淆概念,這一向是白朮在商場上的慣用手段。
嘖嘖,果然一個被窩裡睡不出來兩種人……
提納里保持著笑容和他握手,一邊耳朵卻撇了下去,連尾巴都不再律動,獸耳尾語一級翻譯官白朮瞬間就得出了他有些失望的結論。
「這樣啊,我還以為您是出身自須彌的半個同族呢……冒犯了。」
巴螺迦修那的耳朵與尾巴更偏向現今生物中的耳廓狐,而面前的青年的獸類特徵雖然也是犬科動物,但明顯更偏向狼類,只是對方的長相的確和須彌人很是相似……不過,和璃月接壤的蒙德,子民也是五官深邃的相貌呢。
大概是璃月的哪位仙人和蒙德人結合誕下的子嗣吧。
還以為對方祖上是巴螺迦修那的近親呢……
提納里確實有些失望,但不多。
巴螺迦修那的血脈到如今已經只剩下了他們這一脈,從小到大身邊只有自己的模樣格格不入,偏偏又有令人望塵莫及的才華,提納里在教令院求學時沒少被排擠。
甚至還有惡意舉報他學術造假的,不過也算因禍得福,不僅對方得到了應有的制裁,還讓他交到了一位足以交心的摯友……啊,如果對方能考慮一下放棄那數九嚴寒一樣的冷笑話就更好了。
須彌雨林的生物比較嬌貴,還是受不起至冬雪原般的冰雪席捲的。
祖上雖然生活在沙漠,但如今更適應雨林氣候的提納里,同樣受不起吃飯時能和蘑菇湯打出凍結反應的冷笑話。
亞爾斯和白朮來的很早,場地中只三三兩兩分散了幾個人,基本都是在擺弄虛空終端的須彌人,亞爾斯視線滑過提納里只垂著一條耳飾的獸耳,有些意外。
「你不戴那個嗎?」
並不是第一次被問及這個問題了,提納里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虛空終端?」
亞爾斯點頭。
「因為戴起來不太舒服,有時會剮蹭到耳朵。」提納里笑了笑,「我的耳朵比較敏感,非必要時刻還是不太喜歡戴終端的。」
虛空終端並不是非要戴在耳朵上,只是對人類而言佩戴在耳部更為方便,終端的投屏能夠直接投射到眼前,但他佩戴的時候……真的放到耳朵里會顯得很奇怪,放在側緣又沒地方掛著,提納里就乾脆不怎麼佩戴那東西了。
反正也只是在巡林時通訊會用到,佩不佩戴就沒什麼重要的了。
時間尚早,提納里和白朮也都有意結交,很快,兩人就在你一言我一語中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氛圍,單獨拎出來每個都認識的字句組合到一起,再搭配上一些拗口的名稱和嘰里咕嚕的效用,組成了一隻文盲狼聽不懂的加密通話。
這廂,提納里和白朮侃侃而談,越聊眼神越明亮;那邊廂,亞爾斯聽著天書,被學術氛圍通身洗禮了一遍,不知不覺和許多教令院學子精神上緊密的聯繫到一起,甚至取得了共鳴。他由衷發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