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一周前)
敲定了返回奥尔梅克领地的行程,巴别尔便签下了一份移接证明(临时居住证),死罪判决书转换为为期117年58天24小时(一天25小时)的劳役合同,他本人则继续留在先知管辖的医学研究院内,换上了一身王廷的新制服,正式成为了一名先知助手副官。
在政府挂名服役的体面囚犯。巴别尔这么形容自己的处境。但他对此接受良好,后勤部甚至专门给他配了一把黑色的施法短剑,剑上只灌输了一条最高阶的防腐蚀秘法。
办妥一切后,没过一两天,布拉泽王廷的侍官长便找上门来,向正在对自己被麻痹的助手进行开颅手术的先知、和助手本人,宣读一长卷王廷告知书。
告知书过长,先知安德娜扔掉了只剩一个指头的塑胶手套,手里拿着小型螺旋锯,让侍官长话短说,于是一卷文字被总结成了一句话:
“先恭喜先知找到了一个新助手。巴别尔副官,您到狄露威姆也有段时间了,但一直没见过布拉泽的治理人吧?故此,迪斯特什王诚邀二位到御前一叙。”
刚一说完,侍官长便从实验室里匆匆退了出去。
“你是该见见他,告诉他脑袋里插根箭是什么感觉。”
安德娜语气轻快地调侃。
巴别尔笑了笑,但却低垂着眼,内心似乎顾虑重重。
不多时,仆从便引他们进入了克拉法琳宫侧殿。
穿过一个光线黯淡的大厅时,巴别尔注意到,楼梯口挂着一排人像油画,十几个画框,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却被取下,只留下了一个长方形的印记。侍从解释说,这是历代骑士团长,也就是军团长的画像,上一任团长违背纪律,已经被除名了,因此才会顺位移动一格。
踩着红色的绒布地面经过一条长而直的走廊,巴别尔与先知便进入了侧殿殿内。初看过去,宫殿占地面积极广,仿佛一个歌剧院一样,收音效果极佳,但与预想不同的是,除了两条对称的蓝、金色厚重垂帘,和最深处的一个高台王座,整个厅堂里几乎没什么其他东西,灯光昏暗,地上铺着大块的、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砖,显得空旷不已,似乎刚刚竣工。
侍从向二人示意那座高台,便退了出去,巴别尔与先知则向殿内走去。
远远看过去,一个白苍颜、身披绒袍、皇冠加冕的老人正襟危坐在宫殿的最深处,他的穿着以彰显地位的黄金珠宝为主,繁琐华贵,身形虽谈不上高大魁梧,胡子也已经花白,但仅仅是坐在王位上,一种类似北欧战士的肃穆威严便油然而生。
巴别尔跟随先知,伫立在了王座下,后者笔直地抬头看去,挑起了一侧眉毛,没有多言;前者的视线也在环顾一周后锁定在了老者身上。
——这多半就是人人口中的国王了吧?
外乡人心想,抬起手揉了揉眼。
随后,他的视野开始扭曲,周遭事物原本的丰富色彩转变成了几种单一的冷暖色——这也是他来到奥普拉后身体的奇特变化之一。据先知观察,他眼睛里的感光细胞生未知变异,又不断被自身修复,因此隔三差五就能像红外热成像仪那样看见事物的热度。
同样和热成像仪类似,进入这种特殊视野后,红色是热,蓝黑色则是冷。巴别尔现,老国王的身体格外的冰冷,他所处的整个大理石质地的王座区域,也均呈现出最冷的黑蓝色,即使身上绒袍厚重,能够隔绝部分温度,活人也不该没有半点热量,而对方闭着眼睛,简直就像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他正觉得古怪,国王的眼球突一转,眼睑张开,锁定了他,嘴唇在花白的胡子后蠕动了几下,似乎在斟酌开口时机:
“来者可是,奥尔梅克的偷渡者?”
老国王的语气古怪,特地咬重了“偷渡者”
三个字,剑眉怒目,自上而下地睥睨着他。
“……”
巴别尔没有直接回应,沉吟片刻,才按照侍官教给他的说法,毫无语气起伏的对答道:
“启禀国王,先知女士向您递交的转刑书已获您批准,我现在正式隶属于布拉泽医学研究院,担任先知助手副官一职,身份合法。”
“那你打伤守门侍卫,该当何罪?”
立即又问。
巴别尔撇了撇嘴角。
在谒见时抛出如此无厘头以至于愚蠢的问题,老国王似乎在刻意刁难他,但他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与不悦,恭敬地回答:
“陛下,前些天我刚听人提过,守卫很清楚当初砸晕他们的是军营里的骑士,一个远征军队长,而不是我。请明……”
“住口!无理的外来者,”
国王厉声打断他的话,一凿扶手,训斥道,“那两个守卫早已把实情禀报给本王,你胆敢在御前质疑本王的决策,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