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仿佛一场噩梦,梦里有很多东西,既坚硬又疼痛,而奥尔梅克只是一个引子。手术钳?水仓?硝酸?真空室?还有由低到高、再由高到低的电流,直击颅脑——
“所以,早上学生们吵个不停的原因就是你。”
秋风阵阵掠过,裹挟着一个似真非切的声音,流进巴别尔的耳朵,使他从往日恍惚的幻影中抽出身来。
他回过头,秋风迎面吹来,一张鸟嘴面具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里的陌生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背后,藏匿在建筑物投下的阴影里,透过护目镜审视着巴别尔的一举一动。显著的肥皂与消毒水气味随风席卷而来,除此之外,还混杂着一种非常微弱的、极具刺激性的气味,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
“一个医生。”
他的声音低沉。
“我们见过吗?”
“你见过我的学生。”
他的口音混杂。
“你是拉文斯洛克的讲师?”
“太晚了。”
巴别尔疑惑地侧了侧头:“也许你认错人了。”
“哼,”
他哼笑一声,掸掸披肩上的尘土,语气里有些讽刺的意味,“不如说,谁会不认得你?在立国庆典上被守卫追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国王一箭射穿脑袋,现在还能堂而皇之、完好无损地站在众人面前,甚至成了先知的副官。”
“我本以为这在蒙恩者的概念当中并不稀有。”
“只是你的行为鲁莽到在蒙恩者中也少见而已。”
“那你呢?瘟疫医生,你有何贵干?”
他平静地反问。
“没什么,出来透口气,碰巧遇见了你。”
他抬起头,象征性地活动肩膀,远方天空的倒影映在护目镜镜片上,“总而言之,奉劝你一句,别和伊赫吉安德娜走得太近了。”
他边说边转过身。
“为什么?”
“……”
瘟疫医生背对着他,只有面具的长鸟喙转了回来。他用阴沉的声音缓慢地说,“因为,她会把你剖开,从里到外。”
“阿嚏!”
巴别尔突然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结束了针对方才一系列事件的回忆和复盘,并没有再得出什么实质性结果。他站在医学研究院主楼第五层,推开了又一间实验室的大门。
“抱歉,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他边推门边说。
一整套从长实验台一头延伸到另一头的蒸馏萃取设备映入眼帘。安德娜从玻璃器皿后探出头,这次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巴别尔的到来,站起身迎了过来。
“没关系,只迟到了几分钟,如果不是这几分钟,你还得在门口多等一会儿,等我蒸馏完这瓶蛇鹿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