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陈瑞阳是被邰永安背回邰家的。
压抑了几日的悲伤,终于把小小的少年打倒了,起了高烧,说了一堆胡话,句句都在喊着娘。
邰家老少心疼坏了,忙里忙外的张罗。
幸好,之前珠珠从窖里救出来,郑管家送来的药里也有安神退热的。
这次,刘冬娘赶紧熬出来,给陈瑞阳灌了下去。
世事无常,想必当初郑管家事无巨细的给邰家准备谢礼的时候,也没想到这药最后还会给小主子用上吧。
第二日一早,陈瑞阳退热醒来,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瞧着神色又沉稳坚强了几分。
摔跟头固然疼的厉害,但得到的教训和成长也是最难得的。
吃过午饭,陈瑞阳就要进城去取私库。
邰老爷子担心,特意抱了珠珠同陈瑞阳玩了一会儿。
听说陈瑞阳头上的气息变成了灰色,老爷子才算松了一口气。
陈瑞阳扮成了邰永宁的样子,脚下一瘸一拐的跟着老爷子和邰继业、邰永安从后门出去,碰巧也没有村人看见。
一路赶到泰安县城的时候,暮色都深了,兵卒们正要关闭城门。
一家子老少赶紧进了城,同兵卒寒暄几句,借口建房子要采买些东西,谁也没有怀疑。
就这般顺顺利利到了城北破院子,又等到夜半,他们才赶去城南的小院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邰夫人几乎常年卧病在床,但为了儿子也是殚精竭虑,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个小院子在城南最不起眼的一条小巷子最里侧,开了两扇乌木门,门前拾掇的很干净,还放了一块长条青石,怎么看都是最普通的人家,还是正经过日子的那种。
但开了门走进去,就会现,院子里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修葺的很是雅致。
两个老仆人认出自家少爷,就跪在他脚下无声痛哭起来。
原本以为主家被灭门了,如今知道小少爷还活着,简直是大的惊喜!
陈瑞阳也抹了眼泪,亲手扶了老仆人起来,赶紧进了屋子。
邰老爷子借着烛光,一眼就认出老仆人同郑管家是血亲。
陈瑞阳这会儿也平复了心情,同老爷子说道,“这是郑伯和郑大娘,是管家的兄嫂。当初他们一家子从南边逃荒过来,路上受了很多苦,郑伯瘸了腿,大娘哑了嗓子,孩子也夭折了,管家伯伯更是病重。
正好我娘和舅舅出门碰到,把他们一家救回来养病,后来签契约做了奴仆。
“管家跟着我舅舅学了几年,就一直帮忙打理我们家的杂事。郑伯和大娘喜欢清净,我娘就一直让他们在打理花园,也是前几年才被送来守这个院子。”
老爷子听得点头,叹气应道,“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郑管家也是友情有义。先前替他安葬的时候,我偷偷说了你平安的消息,他才肯闭眼。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许是听到弟弟的消息,花白头的郑伯哭的更是眼泪流成河。
这几日对他们来说就是塌了,他们也想去为主子和弟弟下葬,但他们答应夫人守着这里,一步都不能离开。只能以泪洗面,夜夜难眠……
如今见到安葬了主子和弟弟的恩人,他们夫妻又跪倒,诚心诚意的磕头!
陈瑞阳又劝了几句,就请郑伯带他开私库。
邰老爷子带了儿孙自觉留在屋里,不肯跟过去。
但陈瑞阳却坚持,最后只有老爷子跟着进了厢房,打开了床下隐蔽的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