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封旨意下去,满宫哗然,任谁都想不到沈清姀才成为婕妤不久后又一跃成了旁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正四品贵嫔。
众妃嫔等了许久,也不见凤鸾宫中传出什么消息,而更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十五这晚,圣上未曾踏临皇后宫中,这也让众人心中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上涨了不只一层,可圣上旨意中明明白白写了奉太后懿旨,就算如付嫔之流心有不甘,也不敢妄言。
沈清姀同样不能理解突如其来的旨意,夜凉如水,她静静执一把舒筋活血的牛角梳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墨黑长,殿内有朦朦胧胧一股馨香环绕在她四周,猜测、不解、困惑,种种她无法解释的因素像是一团乱麻,将沈清姀手脚慢慢缠住,她根本抽不出思绪去想为何萧祈突如其来晋封她为贵姬,若说是因为昭贵姬一事。
沈清姀不禁冷笑一声,太后对昭贵姬之心,恐怕没有面上来得这样和善,她想起太后提起昭贵姬三字时,更多的是厌恶和轻蔑,这样想来,若因昭贵姬而晋封她,又怎么会言及太后懿旨四字。
沈清姀想不通便不想了,索性丢了牛角梳到妆台上。
忍冬进来,心头一跳,她见沈清姀闷声不响坐在梳妆台前,当下打走了正在撤离冰缸的云坠,换了自己进内殿打理床铺。
沈清姀回头,浅笑道:“这样的事儿,让云坠做又有何妨?”
“奴婢闲着也是闲着,等服侍好小主,换云坠进来守夜就是了。”
忍冬展开一床拂紫绵单被,上绣有百子嬉闹图案,这是期盼着宫中各位妃嫔能够绵延后嗣所制,可放眼望去圣上的东西十二宫,又有哪个妃嫔膝下有子?
除了6昭仪和贤妃二人各小产一次,这样的期盼落在此后宫,恐怕只余了可笑。
沈清姀踱步坐到床榻之上,看着忍冬忙里忙外,她含笑道:“再过不久,就要入秋了,可天气还是这样热,也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冷。
沈清姀嘴角边的笑颜仿佛晚春夜间枝头寒露中的一朵脆弱海棠花,飘渺空无,她眼底的眸光衬着殿中似明似暗的烛火,忽然从中蹿起一阵莫名的忧伤,这种忧伤让人无端端有泪意氤氲了眼眶。
沈清姀双手撑在床榻边,她整个人呈放空状态,让忍冬不忍心开口打扰她。
又过了许久,沈清姀终于回神,忍冬懈一口气道:“去岁冬时,雪下得很厚,奴婢一脚下去,那雪直没过了鞋面,只看今年初秋的天气吧,要是热极了,那想必冬日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小主,您今儿是有心事吗?怎么好端端的先担心起冬日来?可是霁县那边?”
忍冬轻叹一声道:“恕奴婢多嘴,要是小主是担心霁县,那大可不必,圣上会替小主安排好一切的,更何况,月月有信件来,小主更不用担心了。”
“这我知道。”
沈清姀脱下鞋子,窝进了薄被里:“我不过是在想,怎么圣上这么突然晋封了我为贵嫔,这样的好事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我的,换做付嫔,蒋婕妤,可都有可能。”
“怎么就不能是小主?”
忍冬辩驳道:“就冲着小主替圣上说出了想说的话,还说得太后娘娘不得不为着昭贵姬一事上心,圣上就有可能晋封您为贵嫔。不过就是一跃两级,属实突然了。”
“是啊,要是单单晋封我为嫔,倒还说得过去。”
沈清姀接一句道:“就是因为一举晋封了贵嫔,才让人不得不留意着一些。找个合适机会,问问散霜,或许她能知道一些。”
“散霜?”
忍冬皱眉道:“要不奴婢还是旁敲侧击问问落月吧,散霜在太后面前可没落月得力。”
沈清姀似笑非笑拍拍忍冬手背,笑里微微透着点古怪,可她眼眸亮的分明如天上繁星:“以后慈安殿中只会是散霜在太后面前更得力,至于落月,或许之后很长的日子里,她都要代替散霜之前在太后跟前的地位了。”
忍冬惊讶半瞬,随即顺理成章点头答应。
夜幕黑沉沉的,忍冬借着廊下稀薄光亮,换了云坠进来守夜,倒是一夜如常。
第二日,忍冬借故悄悄去寻了散霜,还真被沈清姀料到,十五这日,是散霜接替落月在内殿伺候,她也偷偷将太后与圣上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拉听进了耳朵里,忍冬心下欢喜,忙不迭回了瑶华宫告诉沈清姀,顺便带回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消息。
“小主,还真被您说中了。”
忍冬抑制不住面上笑纹,几乎是以兴奋的状态将自己听来的告诉沈清姀:“前儿天,您从太后宫中离开后不久,太后不知为何动怒,令落月自行在殿中掌掴三十,因是太后亲口罚的,落月也不敢收着力,因此,这三十下一过,脸颊肿胀不堪,根本不能出来伺候人,所以,散霜才有机会近身伺候,也听见了圣上与太后的谈话。”
照散霜讲,十四这日晚间,太后在小佛堂待了很久,出来时,面色颓然,脚下虚浮不堪,但仍不忘记交代了散霜第二日请了萧祈前去。
这不,天色蒙蒙亮,萧祈便先到了慈安殿中,太后眼下乌青,令萧祈过多问了一嘴,太后当即眼眶湿润,落下泪来:“都是哀家不好,见你日日呆在勤政殿中为着贤妃小产之事不能自拔,所以让身边人前去勤政殿,传了哀家意思劝劝你,可没想到是个没脑子的,竟然特特说明了十五这日的事情,哀家也是老糊涂了,没交代清楚。皇儿啊,哀家怎么会忘记了,十五这日是你生母昭贵姬的忌日呢?那可是你的生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