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春离开瑶华宫的时辰是不早了,她甚至在回去的宫道之上碰见了去往瑶华宫的龙辇,墨春诚惶诚恐跪在宫道边,阴暗处丛生的杂草拂过她的裙摆,而龙辇在此时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能直视龙辇上人的尊容,只能听见有声音从高处传来。
“去拜见宸妃了?”
“是。”
墨春丝毫不敢有所隐瞒:“奴婢即将出宫,所以是去拜别宸妃娘娘的。”
萧祈眼睫下耷,根本没有了再问其他的意思,龙辇又快从墨春跟前走过,她能看见的只有太监们的灰青色宫服,像是被人践踏在脚底的尘土颜色,那么不起眼又不值钱。
她手撑着宫墙起身,秋日的湿气顺着宫墙攀附到手心一路蔓延至心底,落日的余晖令墨春感到刺眼,眼角渐渐被逼得沁出一滴泪,墨春苦涩笑笑,将眼神收回,她似乎是被秋风扑了眼,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泪眼迷蒙间,龙辇越走越远。
陈福有时感慨,若不是宸妃娘娘不愿搬到勤政殿旁的偏殿,只怕圣上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进后宫一次了,都说‘君子抱孙不抱子’,可这句话放在圣上身上,是怎么也不会实现的,陈福偷瞄了一眼抱着帝姬可劲儿稀罕的圣上,哎呦一声,可真是没眼看。
萧祈对于沅沅,可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迫不及待脱去了外衣,换上一身常服,不等宫人走干净,赶忙凑到了沈清姀面前,吻上了沈清姀微微泛红的面颊:“殿内这么热?你的脸都熏红了。”
沈清姀目露娇嗔,生怕没走完的宫人此刻回头,定能瞧见萧祈的放荡样子,她蹙眉推了萧祈一下道:“宫人们得了旨意,说是殿内少见风。”
萧祈心虚,急忙去抱沅沅:“这不是你还没出月子吗?医官可是说了,双生胎要比寻常妇人坐月子的时间要久的,一个半月可不能在少了。”
萧祈这也不算胡扯,沈清姀咽下一口闷气,自己抱起了承儿:“圣上也知道是双生胎,可不能厚此薄彼。”
“男孩子么,就是要少抱抱的。”
萧祈才不愿意放下怀中的沅沅,他含笑逗弄着沅沅,每每一定要逗哭了才罢休。也不知是什么乐趣。
沈清姀叹气,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萧祈怀中的沅沅便再也压抑不住喉咙,扯着嗓子哭起来,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女孩,可这声音比男孩还要响。
萧祈手足无措哄了半晌,最终舔着脸凑到沈清姀身边道:“你快哄哄沅沅,你瞧,哭得脸都红了。”
沈清姀面无表情接过:“那是因为殿内热。”
说来也奇怪,大概是沈清姀身上的味道好闻,沅沅每每大哭后,只要沈清姀抱,她就会鼻尖耸动后,安安静静继续睡下去。
两张长相相似的小脸凑在一块,沈清姀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她指尖点点沅沅露出在外面的小手,轻声细语道:“哭声这样大,都要把娘亲这儿掀翻了天了。”
萧祈之所以喜爱沅沅,是因为沅沅的长相有一半像了沈清姀,看着那张小脸,萧祈私心认为沈清姀小时候一定是长这样的,至于承儿,十足与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沅沅在沈清姀怀中终于安静下来,萧祈唇边衔着一抹笑,上前抵着沈清姀额头,冲着怀中小人儿道:“不怕,父亲那儿还给你留着,你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呢。”
萧祈这般令人无法反驳的话实在让沈清姀头疼,她慢悠悠抱着沅沅稍稍远离了萧祈,奈何某人上辈子大概是膏药一般,始终黏在她身侧。
萧祈轻拂过沈清姀耳边细,低声道:“再过几天,孩子就要满月,朕打算封沅沅为‘合懿’帝姬,承儿则等他弱冠之年,再进行册封之礼,可好?”
满月即册封,这是前朝都不曾有的,沈清姀愣愣看向萧祈,她几乎能从萧祈眼中捕捉到一丝激动,沈清姀唇间似有胶着,良久才问道:“圣上明白此举是什么意思吗?帝姬满月即有封号,是会惹人非议的。沅沅还小,其实不急于一时。”
“朕当然明白。”
萧祈根本是不容拒绝的口吻:“帝姬只有皇后所出才能有封号,就算这不符合常理又能如何?沈清姀,朕就是要让人知道,你是帝姬皇子生母,理应能担得,怕什么流言蜚语?沅沅与承儿满月之时,朕还要册封你为贵妃,宸贵妃,史无前例,最好!”
沈清姀再也不能控制,睁大了眼眸,她晋封为宸妃,恐怕中宸早已有人议论,如今萧祈还要晋封她为贵妃,还是从未有过的‘宸贵妃’,可想而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沈清姀正想张嘴,却被一双温润唇瓣堵住了,唇上泛起的丝丝缕缕痛楚,以及唇齿间的无尽碾磨,让沈清姀好容易组织的言语尽数被对面人吞进了肚子。
直到二人同时气喘吁吁,萧祈才舍得松开了对沈清姀桎梏,他几乎是抵着沈清姀嫣红的唇说道:“有我在,你不用想其他的,这些都该是你的,我身边,只容得下你。”
萧祈说完,缠绵不尽的吻像是细细碎雨,落在沈清姀唇上,沈清姀打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只一瞬便再没有了顾虑,就像萧祈说的,有他在,她便可以肆无忌惮,人生在世,眼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夜,萧祈终究是念在沈清姀还未出月子,硬生生洗了凉水澡后,拥着沈清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