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低得啞了,在顛倒朦朧中輕聲喚我,「不過比起達克效應,師哥……我更喜歡你的身形,優美、流暢,起落浮動,也承載著更有願景的未來。」
林渡舟的氣息灼熱,落在我臉側,耳畔都酥軟。我輕輕撫摸他的脖頸,輕言細語,話語斷續,「未來?寶貝,我們會有未來嗎?會嗎?」
林渡舟攬著我的腰,似乎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又好像覺得我的擔憂理所應當,他避而不答,只餘下晃動的空氣在撕扯,他的吻已經落下來,代替了言語,說出了沉重的愛。
「會有的,」我抵著他的唇齒,溫度在親吻中升高,「告訴我會有的。」
林渡舟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深邃的眼睛隱匿在陰影里,神情藏進昏夜,我擁有他的一切,也該愛他的遲疑。
於是我想,林渡舟也許不用回答,或者說他不用第一個回答我。我可以先從其他人格那裡得到肯定的答案,然後聽見他親口說,我們擁有細水長流的將來,在某個霞光躺倒在日落大道的傍晚,我們的白頭也被染成火一般的橘紅色。
我貼著弟弟的胸口,聽到他強勁的心跳,每一個音節都連綴著下一個音節,然後蔓延,我想起夕陽餘暉從公路的盡頭灑進車身,他載我奔赴未知的前路,窗外的涼風灌進來,髮絲和領帶都在飛揚。
某一天我們還會在這樣的車身里,看見橘紅的光影撲面而來,我們投身而去,那是已是蒼老卻依舊肆意的年華。
車停在公路的盡頭,海灘上空無一人,海面上殘陽變得血濃,波光浮躍的水面揉化了夕陽。
我轉頭,看見駕駛座的林渡舟,飛揚的髮絲和領帶輕飄飄落下來,我伸手接住了他的領帶,在金燦燦又血溶溶的光芒中,終於看清了顏色,原來不是會診室里的暗紅,而是誘人的酒紅色。
金色的領帶夾反著霞光,頗具攻擊性地反射進我眼裡,我輕輕眯了眯眼,得到一種微醺的快感。
我把酒紅的領帶在手上繞了一圈,朝自己拉近,林渡舟傾身靠攏,手臂撐在我身前,取下金框的眼鏡,我抬頭吻到了他下頜上燦爛的光點。
吻漸深,呼吸漸急,親吻的間隙睜開眼,林渡舟還在我身下,修長的手指扶著我的腰,靠著沙發,身旁的落地燈散發出暖融融的燈光,好像那個海灘前金燦燦的傍晚。
我靠著他的肩,劇烈的喘息落在他脖頸上,輕聲道:「我看見了。」
林渡舟問我看見了什麼,我微微眯著眼,憶起攥住酒紅色領帶那樣微醺的快感,悄聲耳語,「未來。」
小朋友似乎對我們時不時的親密舉動感到疑惑,夜晚我從氤氳的浴室出來,林渡舟將我放在床上,我摟著他的脖子不放。小朋友歪著腦袋從我們身上走過,高高豎起的尾巴掃過林渡舟的下巴,他皺了下眉。
「你剛剛給小黃豆關門了嗎?」我問。
林渡舟點頭,把我的手扒下去,蓋好了被子。
我說:「但我沒給貓關門,我們在沙發上的時候,它就一直在臥室門口看。」
林渡舟勾起嘴角,在我身邊躺下,「那就當大方邀請它觀看一回。」
我提醒他,「還有林沉岩。」
傻弟弟將言未語地看了我片刻,半晌,難得地打,「他畢竟三十五歲了,要是想看,我們也攔不住。」
我笑起來,在他的懷抱里入睡。再睜開眼的時候,又是一個鳥鳴啾啾的早晨。
我先看見了窗口透過窗簾鑽進屋子的熹微晨光,然後日光更亮堂,被子上落了碎陽。
昨夜在情愛激烈的時刻,我看見的海邊的日光也是這樣,不過更熱烈,更明朗。
我坐起身來,仔細凝視被風吹起的窗簾,陽光變成一大片,朝我們撲過來,回頭看,光從林渡舟的脖頸攀上了眉目,又在窗簾落下的時刻變得朦朧模糊。
我突然覺得這就是我們的餘生,就是這個平靜而安寧的清晨,到來了一個神聖又莊嚴的時刻。所以俯身在他眼角落下一個吻,輕聲喚他,「弟弟。」
眼睫翕動,悄然打開了一條縫。
我摸摸他的臉,附耳低語,「我愛你。」
林渡舟還沒睡醒,攬著我的腰,將臉埋在我的睡衣上,呼吸又變得均勻溫和。
窗簾外的日光時不時鑽進我們的溫柔鄉,我躺下去,延長了睡夢。
莊臨意看見我們的時候,說我休息得不錯,看上去神采奕奕。我粲然,說愛會讓人容光煥發。
「可惡。」小莊撇撇嘴,跨上自行車,繞著舞台轉了兩圈。
林渡舟拿著小提琴站在舞台一側,垂眸沉默。在明亮得藏不住一絲陰翳的舞台上,我走向他,小聲問:「還好嗎?」
他抬眸看過來,與我目光相會,在攝像機面前我們沒有太多言語,但我看懂了他眼裡的情緒,安撫他,「我可以的。」
節目組已經準備好,彩排開始,舞台上只剩下我們的身影。
所有明亮的燈光都熄滅,只有林渡舟身上一盞柔和的光,小提琴音流淌,他立在朦朧里,潔白,溫煦,一塵不染。
琴音驟然停頓,空一拍之後,轉向昂揚。追光應聲亮起,莊臨意騎著自行車衝進了舞台,他在月光中舞蹈。
當自行車再次繞著舞台經過帷幕,我在轉向溫柔的樂聲里上台,邁著輕盈的步伐接近,當少年回頭,我就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