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谢敬捷沉默了许久,他似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问:
“这些年你一直跟在他身边?”
小茶回的很快,也不带任何感情。“我是公子的人自然跟随公子。”
似乎是听出了小茶语气中的不善,谢敬捷勉强的笑了笑。他哪里听不出来小茶对他的不满呢,她跟在谢敬敏身边,是唯一一个见证了谢敬敏过去十年风雨的人,他没有资格去纠正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能再去伤害一个真心为谢敬敏的人。
他向来运筹帷幄,可也只在谢敬敏的事件上踟蹰不前,遇事不决。
他招她来,无疑就是确认身份,如今见了人,再也没有怀疑的地方,本该高兴的事情此时却因为谢文文如今的下落不明而又叫人惆怅起来。看着小茶面上的疏远,他只道:“你恐不知,因我之故,他如今落入了逆党手里。”
闻言,小茶锐利的看向谢敬捷的眼光里已经不再单单只是疏离与冷淡。
她是真没想到,谢文文一回北境就遇到这种事情,早知道如此,哪里还要跑回来蹚这趟浑水的。
下落不明?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出的事,他如何还能沉住气的同自己回忆过往?
小茶忍着心底的那腔怒火,怨恨对方居然能把谢文文的事情提的如此云淡风轻。
在她面前做出这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如果当真觉得对不住谢敬敏,又或者说愧疚,有误会,怎么还能让他出事?如果他连他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障,又何谈那些过往之事的内疚!
“世子可会去营救?”
谢敬捷觉得小茶这句话问的很是奇怪,谢敬敏出事他自然会营救的,还当是不遗余力。
“自然。”
“既是自然,世子唤我来是为何事?”
她似乎一点都不为谢文文着急,在谢敬捷看来,小茶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谁都疏离,对任何人都无动于衷,饶是谢敬敏出事,在她看来都引不起她的半分紧张。
谢敬捷皱眉,他不清楚小茶对于谢文文来说有多至关重要,但谢文文对于小茶来说,就仅仅是主仆吗?白行云说,小茶是谢文文至亲至疏的妹妹,那样的说辞,他们两人只怕是早已经越过了血缘的亲情。
他想要从小茶这里得到更多的关于谢敬敏的事情,然而小茶的态度让他许多想要问出去的问题都消失在腹中。
小茶对他如此态度,约莫是谢敬敏能对他的态度。
相看两生厌。
他沉默了半晌,只是问了一句埋藏在他心底许久,演练了无数次见到他时得问出去的那句日夜折磨着他的话。
“他是不是恨我们?”
他其实心底知道答案的,从把他送出去的那一刻起,就阻挡不了他对他们的怨恨。这么多年了,他却还是奢望一点谢敬敏能理解他们的苦心,可这种话听着实在是叫人觉得恶心。
他日复一日的期盼着谢敬敏回家的那一刻,他走了有多久自己就等了多久,他清楚自己欠他的不仅仅是一句解释,可这一等就是十年,至今又过去一年半载。
他从游京离开都不愿回到北境,他是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家了,他走的悄无声息,他是连他们这些至亲也不要了。
这如何能不是恨呢?
小茶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对于谢文文恨不恨他们的事,她没有资格置喙。
谢文文或许也是恨过的,怨过的,可这么多年过去,那丝怨恨怕是最终都化为了跟他们要一刀两断、泾渭分明的决心吧。
成为了陌生人,相见不识,又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怨恨呢?
他要过的是自己的人生,他已经不是谢敬敏,他学着谢文文的样子把自己活的无忧无虑,如此快活的日子,他岂会再让自己重新回到那段半夜随时都可能惊梦的日子。
她半垂下眼眸,平静而又无谓,只道:“小茶从不揣摩公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