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胡堂主喜愛趁著她每晚做體操的時間來拜訪,看有沒有機會把她拎走後,角度隱蔽的後院就成了七七夜晚的固定做操地點,門口這塊地方早就沒了她的點綴。
「白先生。」她拉著他的袖子,指向不卜廬。
「亞爾……在裡面。」她頓了頓,又翻了兩下筆記,看向長生,「蛇……要下來嗎?」
「我為什麼要……」長生猛地停住話頭,在白朮反應過來前忙不迭的游到七七的手上,「要要要,七七,咱們這都好多天不見了,你是不是又忘記我了?」
七七如實點頭:「忘了……」
「哎呀,這可不行,走,咱們去景園裡做體操,我來給你打拍子,這次得讓你好好記住我……最起碼記住名字!」
「好……」
七七三兩句就被忽悠著跑下去,白朮望著她們的背影,搖頭苦笑。
特意將長生支開……只希望不要是他想的那樣才好。
這期望有幾分能夠實現,白朮自己心中也知曉,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距離察覺到亞爾斯的異常,這才過了多久?
他本想借著這次出門,和亞爾斯不動聲色的拉開一點距離,卻不曾料到會被直接追上來,這人乖巧的時候如同聽令而動的假人,甫一有了自己的想法,真是半點不按他的計劃走了。
也不知哪面更好一些。
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伸手推開醫廬大門。
屋內一片昏暗,白朮遲疑一瞬,還是將大門關上,那一點外界的明亮被門扉隔斷,一片安靜,他按照記憶中的布設繞過前堂,路過後面半開放的待客廳時,花香撲面。
他的眼睛已經逐漸適應黑暗,準確無誤的捉住那雙自帶螢光特效的眼眸。
白朮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自然一點:「怎麼不點燈?」
亞爾斯正緊張的默背那紙誓約詞,聽見他聲音的下一秒,腦海中就一片空白,聞言想起白朮不似他一般在黑夜中也能清晰視物,手忙腳亂的轉身去點燈,隨著火焰聲響,透過燈盞變得柔和的暖光亮起,照亮這方空間。
茶几、方桌、柜子,各個能置物的地方都穿插著熱烈的火紅花束,毛髮灰白的半獸人穿著那身他買的淡藍短衫長褲,姿態僵硬又拘謹,尾巴都久違的僵成一根棍。
對方看著他,眼中是一片赤誠的情感。
亞爾斯握緊拳。
總……總之,按照之前設想的,先從誓詞開始……開、開頭是什麼來著?
「無論sh……唔!」
他捂住嘴,內心瞬間崩潰。
練了這麼多次,為什麼他還會咬舌頭啊!!
第47章對峙整的跟告白似的
世界上最傻逼的不是作為一個成年人……狼,話都說不利索,也不是背了許久的腹稿結果還會剛張嘴就咬舌頭。
而是,對面的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你準備了無數鮮花把自己熏得頭腦發脹,忍著吐槽欲望背下了一整篇海誓山盟時——
在他面前說了兩個字就咬舌頭了。
鋒利的犬齒差點將其洞穿,亞爾斯咽下口中腥甜,恨不得剛才那一下自己再用力點,乾脆咬舌自盡算了!
他是白痴嗎?!
當兩人獨處,對方比你更緊張時,另一個人總會稍稍輕鬆一點。
白朮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頓時哭笑不得起來,亞爾斯捂著下半張臉,手背青筋蹦起,他生怕對方將自己下巴摳掉,上前兩步關心道:「怎麼樣?可還好?」
垂下的額發擋住剩下的半張臉,亞爾斯一動不動,一張嘴,尖利牙齒從舌中拔出來,鮮血跟小噴泉一樣往喉嚨里淌。
他絕望的把頭埋的更低:……不太好。
他一動彈,來不及吞咽的血就順著手指蜿蜒流下,淡淡的腥甜摻雜在滿室花香中,白朮臉色一變,托著他的臉想仔細看看,亞爾斯抵抗著他的力道,紋絲不動。
「流血了?讓我看看——」
亞爾斯反手握住他微涼的手,白朮手指一顫,向後退了一步。
那隻手被緊緊握著,微弱的力道如同蛛網上的蝴蝶,掙紮起來都如此無力,撼動不了看似纖細的網羅分毫。
區別於周圍的暖光,綠色的光暈在沉默中熒熒亮起,一閃而逝,舌頭的自愈力本身就比其他部位要強,亞爾斯微疼的舌尖頂了頂口腔內側,溫熱的血流沒再彰顯存在感。
他仍攥著對方的手,迅把手上的血抹淨,盯著那雙離他很近的腳尖,心如擂鼓。
彎彎繞繞的誓詞早就被空白的大腦甩到無妄坡,亞爾斯被手上輕微的掙動驚醒,尷尬的放開手,白朮躊躇,沒再往後退。
半獸人緊張的舔了舔唇,從白朮的視角只能看見一抹猩紅一閃而逝,無法自持的心悸感掌控心臟,他不自在的移開眼,視線又被聲音拖了回來。
「我……本來背了很多東西,但現在一句都想不起來了。」亞爾斯破罐子破摔,一切情緒都朦朧的褪去,只余甘甜又酸澀的心動,他與白朮對視,不被刻意壓制的紅霞一直蔓延到脖頸,深入到衣領里。
「你那麼聰明,我肯定瞞不住你的。」
白朮看著眼前美景,無言以對。
他的靈魂好像被分成兩半,一半冷靜的在腦海中說現在還不是時候,自己不是正確的人,不要再放任這雙被血染上艷色的唇吐露下去,岔開話題對誰都好;另一半一片恍惚的占據著身體,置身於精心布置的廳堂中,腳下生根,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