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認真的臉,忍俊不禁,「林渡舟,你好像一隻小狗。」
「好歹也比做大型犬,」林渡舟陪我玩笑,「好歹勇猛迅捷,有力量。」
我故意挑逗他,撓撓他的下頜,「你已經夠有力量了。」
林渡舟被撩撥得紅了耳尖,雙手在被子裡摸索,我享受著他手掌的溫度,時而充斥著占有欲,時而溫柔如水,我忽而覺得我好像小朋友,那隻被撫摸就翻過肚皮來舒服得打呼嚕的貓。
我把臉埋在他胸口,原本緊張的精神變得鬆散,眯著眼昏昏欲睡,說出口的聲音瓮聲瓮氣的,「念一篇你的論文……」
林渡舟笑道:「你是想改行了?」
「那我要聽你節目裡第88期的那個故事。」我說。
身下的人沉默了半晌,似乎沒有想起來我說的是什麼,於是我動了動腦袋,聽到了他規律的心跳,「就是那個週遊世界的老奶奶。」
林渡舟恍然大悟似的「哦」一聲,將被子往上拉了些,相偎相依的溫暖像是泡澡的熱水沒到了脖頸,我就要像小貓一樣打出懶懶的呼嚕來,林渡舟抱著我側身躺下,溫聲說起,「於奶奶在某一天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過世的老伴又回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她決定一起去做她們少年時約定過的那件事——環遊世界。」
「他們走過了很多地方,看過許多風景,於奶奶最後也和老伴一起來到了節目上,向我們講述他們的故事,」林渡舟的聲音融進夜色里,「儘管人們看到的只有她身邊那把空蕩蕩的椅子,只有桌上沒有人喝的茶,但是在奶奶的世界裡,老伴還一直在她的身邊,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是唯一一個,我沒有給出治療建議的患者,」他摩挲著我的腰身,話語輕輕地鑽入我耳畔,「我們需要去抑制許多因為心理疾病而造成的痛苦,但於奶奶很幸福,不是嗎?」
我想我聽清了他的話,但聽見過後,腦子還是變得昏沉混沌,我翻了個身,倒在枕頭上,聞到了上面林渡舟的味道。
然後背後靠近,他環住我的腰,我迷失在沉靜的雨後森林裡。
我只有囁嚅道:「我困了,弟弟。」
林渡舟的吻落在我耳畔,我聽見他柔和的氣息,他說:「好夢,寶貝。」
第二天一早,我和林渡舟與舅舅一起,去給阿姨掃墓。墓園裡安寧肅穆,我看到了那塊方正的碑。
回去的路上,在車窗外飛倒退的風景里,我看著林渡舟的側顏,心想:拜託老天,讓我們一起慢慢變老吧。
林渡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輕聲揶揄道:「師哥,這是公共場合,你的目光很露骨。」
「是嗎?」我收回視線,手從毯子下面找尋到他的腰帶,指尖一勾,「好可惜,居然只有目光而已。」
回到家裡,老舊的街區已經變得寧靜,床頭的小夜燈還亮著,我攥著他的衣服,在他的起伏動作里貪婪地品嘗他的味道,雨後森林,瘋狂而肆意拔節的濕潤的樹木,長出枝椏和紋理的綠葉,雨滴落在我的身上……
我低吟著低聲道:「現在不是公共場合,我能大大方方地看你了吧?」
林渡舟的汗珠落下,從我的胸口滑下去,他對這個問題似乎覺得費解,「其實哪裡都可以大大方方地看。」
「是嗎?」我翻身起來,乘著他的溫度,跟隨著森林滴落雨水的節奏,我們在潮濕的空氣中被滋養,「那我看這裡。」
林渡舟不禁笑道:「我說的是場合。」
「啊,好可惜,」我的手掌緊貼著他的肌膚,「我說的是,屬於我,弟弟。」
林渡舟的眼裡現出迷濛的神色,呢喃絮語,「師哥,我早就屬於你了。」
展演前的幾天裡,林渡舟每天下班之後都來看著我跳舞。紀南見我像個沒事人一樣,數落我一大堆,說他那天最後一場的表演都沒上,直接讓替班演員上的,他們團隊就少掙一場工資。
我很愧疚的同時,一點兒也不耽誤我耳朵快聽出繭來了。到底是弟弟人傻錢多,說請他們團隊吃個飯。紀南一邊選飯店一遍嘟囔,「怎麼就沒摔死你倆呢。」
紀南結束了出差的工作,我讓他幫我們排節目,因為本來我們是要請林渡舟來拉小提琴,作為我們這一個舞蹈作品的嘉賓,而在那一番試探過後,我拒絕了他的上台。
林渡舟自然懂得我的用意,弟弟常常聽話,也就不爭論。倒是小莊雲裡霧裡,我想著怎麼才能跟他解釋,好在紀南回來了,我就讓他也參與進來。
紀南吃飽喝足,吃人嘴軟,對林渡舟的不爽暫停了一下午。他問道:「我參與什麼?我演自行車?」
「是這樣,小莊,」我苦口婆心,說得臉不紅心不跳,「林醫生因為有一些知名度,所以他哪怕只是站在舞台的一側,也會變成視線的焦點,咱們的重心就偏了。你別忘了,咱們這個節目的第一要義是呈現一個好的作品,然後是要保證你能夠留下來,所以你應該占據最主導、最出彩的部分。」
「啊,」小莊聽罷瑟瑟發抖,「師哥說得有道理,但林醫生都排練了,還因為我不上場,我為了一己私利,也太過分了……」
這話說得讓我覺得自己越發不是人,我轉過頭去,林渡舟一臉含笑的神情看著我,似乎在說:「愧疚吧。」
我瞪著林渡舟:我忙活這么半天,我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