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恕抬起眼,看向工作台上,本来是想确认到底是什么样的数据界面,结果就看到了工作台的架子上,有个小小的全息投影,里头是家中的监控。
监控最后就
停留在了他之前呆坐的沙发上。
平树忽然意识到:她肯定能从监控看到他在家里无所事事,为什么刚刚出来叫她帮忙的时候,要问他忙不忙?
难道是她看到他太无聊了,才故意找理由让他来帮忙的。
果然宫理道:“不难,你就坐我旁边,我跟你说,你就输入就可以。”
凭恕脚一蹬,坐着滑轮椅子滑行到工作台前,跟宫理肩并肩:“说吧,你说数据——”
宫理快速的报出一堆数据,凭恕手忙脚乱的喊着:“慢点慢点哎呦卧|槽我是用手输入,你要不然语音输入得了!什么?98673后面是什么?”
宫理一边说着,一边关上工作台下头的“烘干机”
。
凭恕注意到,之前宫理往烘干机里扔了一盘铁皮的蓝色眼影,这会儿已经在疯狂搅动下变成了一团蓝色的毛茸茸的东西,跟个染了色的拖把狗似的摇头晃脑。
宫理打开烘干机的门,里头的蓝色拖把狗掉出来滚落在地上,好像有三条腿支撑着站了起来,开口就是一句电子音:“女士您好,想要听一个笑话吗?您知道拔罐师傅最容易犯什么罪吗?”
宫理已经想把它踹回烘干机,凭恕有些好奇的低下头来看它:“什么罪?”
蓝色拖把狗甩了甩毛:“把我罐罪。”
凭恕目光呆滞:“……?”
宫理果断把它踹回去,合上了烘干机的门,道:“这玩意儿还要回炉重造一下。”
正说着,那个
偌大的滚烫的熔炉,也响起了铰链转动的声音,宫理皱起眉头,她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烦躁的情绪:“又缺东西了。我难道真的造不出来?”
凭恕:“你要造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宫理却没回答,她只是又念了几个数字,让凭恕帮忙输入,而后就道:“我需要出去搞点东西,这两天可能不会回来。”
……
平树其实很明白了,地下出现的那个“假平树”
是她的试探。
但这个试探,并不是扒出他的身份,也不是让他露出马脚。而是对于好多年前他们分开那件事的试探。
是她小心翼翼的想知道:现在的平树,是否还会恐惧她、离开她?
平树害怕过她。
十几年前,在他对试验基地的“处长”
,说出宫理不是人之后,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他想要见见天空的愿望也达成了。
只不过,当时的“处长”
提到了一件事。
“长得虽然安静纯良,但还真是颇有心机。自从温斯卡死后,你是觉得自己赢了吧,就毁掉了你身上的那个植入体。”
平树忍不住摸了一下锁骨下方的凸起,愣了愣:“我没有毁掉,我只是——”
他忽然顿住了嘴。
处长倒没打算跟他算账,挥挥手道:“现在看来,是你打算用这种手段接近她,所以怕我们听到一些细节啊。现在也无所谓了,你们越是接近,你身上的任何一点破绽就会越致命。坏掉就坏掉,让老师给
你摘下来吧。”
平树却脑子乱转。
确实,方体为他植入的监听设备,怎么可能简单贴个胶带,就挡住所有声音?
他没有弄坏身上的植入体,那是怎么坏掉的呢?
是他贴胶带贴久了,出汗太多不小心给弄坏的?
还是说……宫理早就知道他身上的植入体,她不喜欢被监听,所以弄坏了?
后续,几位老师又带他去手术台,摘掉了植入体之后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但平树还是用胶带贴在那个位置。他已经想好怎么编谎言,宫理要是问他,他就说那里长的痘已经消了,所以才留下痕迹。
平树心里也掀起不安的浪头来,他总觉得宫理不会那么单纯,可一切计划都看起来很顺利,他和宫理的关系也变得愈发亲密。
她因为身体太冷,总是很喜欢他的温度,哪怕是不玩,也愿意窝在他身上或者枕着他肚子。宫理的姿态总是放松的,甚至会在他身侧酣睡,或把身体的弱点展露给他。
同龄人都默认他们俩是一对儿了,“老师”
们更是对他们俩的消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方面是她总喜欢亲吻他,俩人会像两个小松鼠似的依偎着温情;另一方面宫理也开始玩的变本加厉,平树好几次被她折腾到崩溃大哭。
没有人知道病号服下头,少年白皙的身体上有她用马克笔画的涂鸦,有她用整理资料的金属夹子夹出的淤青,有情景模拟课偷走的绳索摩擦在
肋骨下的擦伤,还有牙齿咬的痕迹。
这些虽然跟他以前遭受的拳打脚踢和枪伤根本没法比,他恢复力也很好,基本一两天就会消掉——可带来的精神上的冲击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