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树能想象到,这会增加多少难度。
这个组织招募几百上千个受试者,建立运行如此大的实验基地,只为了宫理的社会化、成长或监视,就足以证明宫理对他们有多重要。
他如果自己跑走,方体可能找寻一段时间就会放弃了。
但如果宫理跟他一起跑了,对方一定会追杀到不死不休。
平树知道自己冲动了。但他的冲动,是凭恕也赞成的,他们两个人在这一刻都下了不理智的目标,并冲着这个目标开始了理智的评估。
其实,任何一个来这里的受试者,恐怕都没法从这里逃脱,但平树不一样,这些年在北国、在边境、在组织里,他给自己攒了一个军火库。
且不说各类电磁炸|弹或□□,还有各种制造声波雷与炸|弹的原材料,光是各类枪械几乎就是三个特工办事处的量,还有大量监听道具、毒气药物和信号干扰器等等。
平日,宫理总是带他去一些不会被监视到的地点,“老师”
们也会对他的所有出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树又是在实验基地待了一两年的老实孩子,他几乎是像
透明的鬼魂一样可以来去自如,轻而易举就给各处布置好了炸药与信号干扰器。
这向外逃亡的一路上,凭恕已经记不清开了多少次枪。
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去换弹,用过的枪就随手一扔,再从身体里掏出新的来,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枪。
平树的收容能力在组织期间经过了……非常痛苦血腥的扩容训练,现在就算是装两个卡车的东西,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胖的找不到脖子了。
凭恕虽然经历过很多次追杀逃亡,却也不敢小瞧方体。可没想到,他和宫理的出逃,顺利的惊人。
他沿路抛留电磁干扰器,破坏方体内部人员的通信,但抢来的耳机里还能听到一些特殊信号的加密指令,也足以让他避开很多冲突。
每当他要找不到路的时候,墙壁上总是会出其不意的浮现一道门,通向隐秘的近路;好几处出入口密码锁,以平树非常平庸的黑客能力不一定能解开,他用着体内存放的集成黑客钥匙,竟然大部分都解开了。
在他们躲进电梯的时候,几位手持武器的人员突然出现,凭恕一把抱住宫理,后背衣服被刺破,无数如同爪牙肋骨般的骨刺挡住了子弹,而他也将各种□□、□□,就跟打台球似的朝外扔出去。
当他们在离地面很近的他们迎面遇上一群从没见过的安保人员时,凭恕觉得遇上这么多人真要双拳难敌四手了,却没想到宫理第一时间
反应开枪扫射,而且她的身体似乎可以完美规避后坐力,枪法极其精准。
凭恕已经记不得绕了多少弯路,当他们最后一次乘坐电梯是,电梯外是喷射消毒系统与一道道金属栅栏门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到达出口了。
炸烂了所有的金属栅栏门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灌木植物的荒原上,身后只是在一处山丘里非常不显眼的水泥小门。明明是夜晚,身边都是混沌的黑色,他们的脸却被远处的天幕广告照亮,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浮沫般的灰云被城市灯光染成脏兮兮的彩色。
无数嘈杂随着冷风迎面吹来,还夹杂着细小的泛着灰黄色的雪花。
……下雪了。
是他在北国最常见到的雪。
平树侧过脸去看宫理,她鼻头廉价泛红,穿着的白底蓝点连衣裙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银白色瞳孔从侧面看过去,就像是泡泡覆盖在一汪雪山水上,而现在水中正流光溢彩的倒映着那个真实的、脏乱的、孤独的城市。
她先紧紧攥住他的手指,才轻声道:“……哇。”
宫理转过脸来看看他,又有些贪婪地看着天空。
凭恕笑起来。
他期待的就是她这个眼神。
平树忽然觉得以前很多抗争与逃亡,都是求生的本能在支持着他,他总讨厌这个脏兮兮的世界。可这一次不一样,他有倾诉的欲|望,带她去看世界的欲|望,他发现其实这次鼓动他逃走的不是自由本
身,而是他此刻牵着的手。
但宫理很快又道:“你小瞧了方体,我们走不掉的。”
凭恕嗤笑道:“你也小瞧了我。你这么沉我可没法背你,快点跟上我的脚步——”
宫理:“什么?啊!”
凭恕拽住她的手,立刻朝着旷野之中开始狂奔,宫理踉踉跄跄的跟上了他,俩人甚至没有那些野蛮生长的灌木丛高,有些植物的尖刺挂在他们俩衣服上或划伤了小腿。
而就在他们白色的小小身影之后,山丘的另一端升起数艘飞行器,还有一些安保人员紧随着他们从那扇水泥门冲出——
宫理气笑了:“就这样靠腿跑走吗?”
凭恕不回答,他那个软底鞋踩得脚底都烂了,脚印都是带血色,但还是闷头拽着她狂奔。他转过头来看了宫理一眼,呼哧带喘道:“你脚疼吗?”
宫理跑的头发都乱了,她一只手提着裙子:“不疼。我没那么容易受伤。”
凭恕笑骂:“操,早知道让你背着我跑了。”
他说着,在斜坡处滑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滚下去,但也极其快速的半坐在地上滑行了一段,只是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宫理以为他是故意的,也学着他的样子往下滑。
她刚滑到底,凭恕疼的龇牙咧嘴的去扶她,拽住她裙摆:“什么都学,疼不死你。裙子都掀上来了——”
宫理不在乎裙子:“又没别人。还要跑多远?他们要追上来了。”
凭恕拽着宫理,跑上了另一
个山坡,眼见着飞行器都已经快到他们头顶,光柱扫射这地面,好几次都照亮了宫理的后背。
凭恕忽然站定了,他从身体里掏出一个黑色大理石的半球,半球中央是挖空的,像是内部还应该包裹着另一个球体。
凭恕:“我不会用这个,你来——”